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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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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以外も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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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 25, 2022 02:06 AM
爱情和其他魔鬼
这些天里,女孩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像歌里唱的那样,爱情能战胜一切。 “没错,”他答道,“可你最好别信。”
下午的天空就恢复了紫水晶一般的透亮,夜间也刮起了惬意的微风。
“你们信仰的是一个崇尚死亡的宗教,它给了你们面对死亡的勇气和乐趣,”他对德劳拉说道,“我不是这样的:我认为唯一最要紧的,是活着。”
他对她说,“最终我来到了你的手中。” 她顺从了。“我知道自己将在这里死去。”他接着背诵下去,一面用冰冷的手指解开了她的胸衣。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着那些诗句,害怕得浑身发抖:“利剑在降服之躯上能砍多深,尽管来吧,唯我的身躯可供试验。”
当我停下来凝视自己,回望那条你带我走过的路时——”她背诵道,随后又淘气地问道: “接下来呢?” “我到达了我的终点,因为我已义无反顾地投身于那个毁灭我、终结我的人。”他接了下去。
谢尔娃·玛利亚的心被什么触动了,她想再听一遍那句诗。他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一直念了下去,语气热烈,抑扬顿挫,直到念完了那四十首十四行诗的最后一首,那是爱情和武艺之骑士堂加尔西拉索·德拉维加留下的诗句,血气方刚的他在一场战斗中被石头砸死了。 念完诗,卡耶塔诺抓住谢尔娃·玛利亚的一只手,把它放在自己胸口。她感觉到了他胸膛里狂风暴雨般的轰鸣。
眼泪就像滚烫的油滴,使他五内俱焚。
感受到加勒比海夹杂着夜间鼓声和番石榴成熟香气的第一缕微风
德劳拉用炽热的声音诵出加尔西拉索的诗句:“我为你而生,因为你,我有了生命,我必为你而死,因为你,我奄奄一息。”
“我比瘟疫还要讨人嫌吧。”她说。 德劳拉没有引用《福音书》来回答她,而是用了句加尔西拉索的诗: “只要对方能承受,万事皆可为。”
耳边传来大海的喘息声、饱含雨水的风声和这个季节最初的雷声。
这些天里,女孩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像歌里唱的那样,爱情能战胜一切。 “没错,”他答道,“可你最好别信。”
“一个疯子,只要有人能接受他的逻辑,他就不能算是疯子。”
“这段时间,”医生说,“为她演奏音乐,给家里放满鲜花,让小鸟唱唱歌,带她去看看大海边的黄昏,为她做一切能使她快乐的事情。”医生告别时在空中挥了挥礼帽,用拉丁语说了句客套话。可这回他出于对侯爵的尊敬把这句话翻译了过来:“凡是幸福无法治愈的,任何药物也都无法治愈。”
“不是她告诉我的,先生,”医生说,“是她的心告诉我的:她的心跳得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小青蛙。”
医生在字纸围成的狭窄通道里穿行自如,如同一头犀牛穿行在玫瑰丛中。
多明伽·德阿德文托走开时用力甩上了房门,贝尔纳达听着就像一记耳光那样响亮。
霍乱时期的爱情
阿里萨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个日日夜夜之前就准备好了答案。
听着她逐渐睡熟,他一点一滴地把她梦中的航海日志碎片拼凑起来,进入了她的秘密生活中的许许多多岛屿。
她仰面朝天地倒卧在大教堂的瓷砖地上,死亡的露珠,化成雪白的柠檬花流淌在瓷砖地面上,那瀑布般的婚纱,被散在埋在主祭坛前面的十四位主教的大理石棺材上。
照片跟一封被年代擦去了字迹、情思变成了化石的信放在一起,
她自己也没察觉,从她家到学校的每一步路,城里的每个地方,她那历历在目的过去的每个时刻,无一不是因为阿里萨而存在的。伊尔德布兰达向她指出了这一点,但她没有承认,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不管是福是祸,唯一闯过她生活中的是阿里萨这个现实。
这婚事来得迅雷不及掩耳而又神秘莫测,仿佛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用圣毯来遮盖某种骤然降临的疏忽。
与此同时,他感到她的呼吸充满了整个房间。
“仗是在山上打的。”他说,“自我记事以来,在城里杀我们的不是子弹,而是法令。”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说:“只有上帝才能知道我多么爱你。”
他的理由是不容置疑的:他从来没有像在这些惶恐的时刻那么需要她,需要她活着,并且头脑清醒。
阿里萨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个日日夜夜之前就准备好了答案。 “永生永世!”他说。
因为长期共同的经历使他们明白,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爱情就是爱情,离死亡越近,爱得就越深。
在那些年月里,博莱罗舞曲已开始令人心醉。阿里萨大着胆子向费尔米纳建议一块亲亲热热地跳个意味深长的华尔兹舞,她拒绝了。然而,整个晚上她都用脑袋和鞋跟和着舞曲的节拍打点儿,甚至有一会儿不知不觉地坐着就跳起舞来。与此同时,船长和他的魔女也如胶似漆地在阴影中跳着博莱罗舞。费尔米纳喝了那么多茵香酒,以致大家只好扶着她上楼梯,她突然又终又笑,惊动了周围的人。可是,她一回到舱房,便在温柔的香气中控制住了自己。他们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叙着旧情,这旧情将作为对那次发疯般的旅行的最美的记忆永远留在他们的脑海中。跟船长和塞奈达所猜想的相反,他们的感觉不像新婚夫妇,更不像晚遇的情人。那颇像一下越过了夫妻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艰苦磨难,未经任河曲折,而直接奔向了爱巢。他们像被生活伤害了的一对老年夫妻那样,不声不响地超脱了激情的陷阱,超脱了幻想和醒悟的粗鲁的嘲弄,到达了爱情的彼岸。因为长期共同的经历使他们明白,不管
带苦咸味的眼泪在她宽大的睡衣里燃烧着、烤灼着她的生命。
他就像瑞典火柴,只在自己的盒子上磨擦点燃。
社会生活,曾使费尔米纳产生了种种疑虑,其实那只不过是一连串返祖还原的协议,陈陈相因的礼节,预先想好了的言辞,人们在社会上借此你愚弄我,我愚弄你,免得自相残杀。这个庸俗轻浮的天堂的主要标志,是害怕不了解的人和事。她把这一点概括成了更简单的一句话:“社会生活的症结在于学会控制胆怯,夫妻生活的症结在于学会控制反感。”
儿女不是因为是儿女,而是因为爱怜和抚养才成为亲人。
她将毅然决然地和他去发现两度幸福的另一种幸福,一种是能把生活中的每时每刻变成奇迹的普通的爱情,另一种是因死神的豁免,出污泥而不染地洁身自好地保留下来的爱情。
轮船迈着巨兽的步伐在浓雾中前进,在轮船的喘息声中,他听见她在唱歌。
从她家到学校的每一步路,城里的每个地方,她那历历在目的过去的每个时刻,无一不是因为阿里萨而存在。
生活,从外部强加给她。
她学会倒着吸烟,把点火的那一头搁在嘴里,就跟战场上男子汉们为了防止香烟的闪光暴露自己一样。
同突然蔓延开来一样,霍乱又突然停止了,从来没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死于非命,这倒不是无法统计,而是因为我们最常见的美德之一就是对自己的不幸逆来顺受。
他们是些这样的人:以自己的籍贯为骄傲,炫耀城市的历史功绩,它的文物的价值,它的英雄主义和施旋风光,浑浑噩噩。时光对城市的侵蚀,他们却视而不见,和他们相反,乌尔比诺医生则是以深切的爱和现实的眼光来看待城市的。
内心的记忆会把不好的东西抹掉,而把好的东西更加美化,正是因为这种功能,我们才对过去记忆犹新。
火盆里的栗子发出山野的清香,手风琴在忧郁地低吟,爱欲难填的情人们,在露天阳台上没完没了地你亲我吻。然而,他以手抚膺说,拿这一切来换加勒比四月里的一咧,他也不干。当时,他还太年轻,还不知道内心的记忆会把不好的东西抹掉,而把好的东西更加美化,正是因为这种功能,我们才对过去记忆犹新。可是,当他倚在轮船的栏杆上重新看到殖民地时期留下的老区那片白色的高地,看见鹤立在屋顶上的秃鹫,看见晾在阳台上的破衣烂衫的时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才明白了,抑恶扬善的怀乡病,轻而易举地让他上了个大当。
衣衫上的宽荷叶边一禽一动送来的气息竟没使别人的心跳失常,她的头发扇起的微风,她的似乎在飞翔的双手以及那金子般的笑声也没让所有的人爱得发疯,他简直不可思议。
她已不再像想念一个犹如镜花水月的情人,而是像想念一个她的一切都属于他的地地道道的丈夫一样想念着阿里萨
她通过它们保持清火如炽,但自己却没有陷进去。而阿里萨却是在每一行字的情火中自焚。他急不可待地要把自己的狂热传导给她,他在山茶花的花瓣上细心地用别针尖刻上诗文送给她。是他,而不是她,大胆地把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了信封里,却永远没有得到他所渴望的回答,亦即没有得到费尔米纳的一根完整的头发。不过,他这样做至少使她前进了一步,从那时起,她开始给他寄去放在字典里的做成标本的叶子、蝴蝶的翅膀和珍禽的羽毛,并在他生日时赠给他一个一千方厘米大小的圣·彼得的教服,那种教服那些天以极其昂贵的价格在当地偷偷出售,在她同样年纪的女学生中只有她一个人买到了。一天晚上,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费尔米纳被一支小夜曲惊醒了,那是一支小提琴演奏的华尔兹舞曲。她吃惊地发现,每个音符都是对她的植物标本花瓣的感谢,对她害怕考试的感谢,她在更多的时间里是在想念他,而不是去关注《自然科学》教科书,那琴声使她得到了安慰。
费尔米纳的长裙随着轻风般的赞美诗声,像波浪似地飘荡。
那时,在他的幻梦中,便出现了阳台上的燕子窝,出现了接吻声,出现了在沉寂的午睡时刻鸟儿拍击翅膀的声音。
她暗暗地把决心的大门半开半掩,那里容得下整个世界。
梦中她还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意识到床上空出了一半,她像往常那样测躺在左边,而在右边缺少另一个身体跟她对称。
百年孤独
蕾梅黛丝在下午两点令人昏昏欲睡的空气中,蕾梅黛丝在玫瑰无声的呼吸中,蕾梅黛丝在蠹虫如沙漏般的暗地蛀蚀中,蕾梅黛丝在清晨面包的热气中,蕾梅黛丝无所不在,蕾梅黛丝无时或缺。
他没有一刻不想她。在那些被攻陷村镇的阴暗卧室里,特别是在那些最下贱的地方,找到她的影子;在伤员绷带上干涸血迹的味道中,觅见她的身形;在致命危险所激发的恐惧中,随时随地与她相遇。他曾经从她身边逃开,试图在记忆中将她抹去,为此不仅远走他方,还表现出被战友们归为莽撞的凶悍冒进。他越是在战争的粪坑里摔打她的形象,战争本身就越像阿玛兰妲。他就这样在流亡中忍受煎熬,寻求以自己的死亡来消灭她,直到听见有人讲起那个古老的故事。故事主人公和既是自己姑妈又是自己表姐的女人结婚,结果生出的儿子成了自己的祖父。 “一个人能娶自己的姑妈吗?”他惊异地问。 “不光可以娶姑妈,”一个士兵回答,“我们现在跟教士打这场仗,就是为了让人连亲娘都能娶。”
他们透过窗户看见无数小黄花如细雨缤纷飘落。花雨在镇上落了一整夜,这静寂的风暴覆盖了房顶,堵住了屋门,令露宿的动物窒息而死。如此多的花朵自天而降,天亮时大街小巷都覆上了一层绵密的花毯,人们得用铲子耙子清理出通道才能出殡。
“你知道为了什么,算是有福,”他答道,“我呢,现在刚发现我打仗是为了自尊。
教室里迷离的脚步声,板凳的磕绊声,最后是黑暗中的躯体以及另一颗心脏的搏动引起的空气悸动。
意大利人每天傍晚登门,扣眼里别着一枝栀子花,把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译给阿玛兰妲听。他们待在弥漫着牛至和玫瑰香气的长廊里,他朗读,而她编织袖口花边,对战争中的种种动乱和噩耗都毫不关心,直到不堪蚊子的烦扰才躲进客厅。阿玛兰妲的善解人意,以及不失分寸又包容一切的温柔,织起一幅无形的网罗把男友围在其中,他不得不用自己未戴戒指的苍白手指生生拨开,才能在八点时告辞离去。
乌尔苏拉惊诧之下撬开她的衣箱,在箱底发现了用玫瑰色丝带系好的十六封香气四溢的信件,夹在旧书里的枯叶和花瓣,以及一碰就化为粉末的蝴蝶标本。
奥雷里亚诺寄情于无头无尾的诗行。他把诗句写在梅尔基亚德斯送他的粗糙羊皮纸上,写在浴室的墙壁上,写在自己的手臂上,而所有诗句中都有蕾梅黛丝幻化的身影:蕾梅黛丝在下午两点令人昏昏欲睡的空气中,蕾梅黛丝在玫瑰无声的呼吸中,蕾梅黛丝在蠹虫如沙漏般的暗地蛀蚀中,蕾梅黛丝在清晨面包的热气中,蕾梅黛丝无所不在,蕾梅黛丝无时或缺。
这一把把泥土使那唯一值得她自卑自贱的男人不再遥远也更加真切,仿佛从他脚上精巧的漆皮靴在世界另一处所踏的土地传来矿物的味道,她从中品出了他鲜血的重量和温度,这感觉在她口中猛烈烧灼,在她心里留下安慰。
琴槌敲击在散乱无序又过分绷紧的琴弦上,纷纷脱臼错位。然而,那二十一位当年深入山林西行寻找大海的无畏勇士的后人,执著地绕过错乱乐声的暗礁,翩翩起舞直到天明。
“我这样做,”他说,“是因为我宁愿掂起一个活人,也不愿后半辈子都惦着一个死人。”
刚一触碰,女郎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仿佛一盒多米诺骨牌晔啦啦一阵混响,她的肌肤在苍白的汗水中融化,她的眼睛盈满泪水,她的整个身体发出悲惨的哀叹,散逸淡淡的淤泥气味。
因为有一次当哥哥详尽无遗地向他描述情爱的奥妙,他插话问道:“那是什么感觉?”何塞·阿尔卡蒂奥当即回答: “好像地震。”
那女人爆出一阵直率的笑声,仿佛一条玻璃溪流在整个家中荡漾。
箱中只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物体,里面含有无数针芒,薄暮的光线在其间破碎,化作彩色的星辰。
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
生命确实存在,震颤于剑锋和激情,傍依着常春藤酣眠。
这整个神圣的夜晚,凄寂都在捻动繁星的珠串。
那个时候的千言万语,我都将亲手从记忆中涤除荡净。你的不在就像是恒久地喷吐着无情火焰的骄阳,我该将自己的心藏于何处才能免受炙烤灼伤?你的不在萦绕着我,犹如系在脖子上的绳索,好似落水者周边的汪洋。
那将原野染成锈色的余晖残焰。
其实你就是没有赶上你的时代的人们的镜子和副本,别人将是(而且正是)你在人世的永生。
其实你就是没有赶上你的时代的人们的镜子和副本,别人将是(而且正是)你在人世的永生。归来流亡的岁月终于结束,我回到了童年时代的家里,一切还都显得生疏。
也许正是这银灰的晚景赋予那街道以温馨的意趣,使它变得那么谐美,就好像已经被忘却但又重新记起的诗句。
生命确实存在,震颤于剑锋和激情,傍依着常春藤酣眠。
深沉的玫瑰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你的颜色可能像阳光那么洁白,或者像月亮那么金灿,像胜利的剑那么橙黄坚实。我是盲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我预见到道路不止一条。每一件事物同时又是无数事物。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当我的肉体静止、灵魂孤寂的时候,我身上为什么绽开这朵荒唐的玫瑰?东方维吉尔用手摩挲图案精致、色彩绚丽、清新如水的织物,骆驼商队经过遥远的时间和沙漠把它运到维吉尔所在的罗马。
第三张是死亡,它的别名是不分昼夜地咬啮着我的时间。
致命的决斗无有穷期。杀死的总是那个不朽的猛兽。它的命运也是我的命运,只不过我们的虎不断改变形状有时叫憎,有时叫爱,或者意外。
我在空濛的下午不懈地仿效,沙漠和海洋的夜莺,你在记忆、兴奋和童话里在爱情中燃烧,在歌声中死去。
我将是众人,或许谁也不是,我将是另一个人而不自知,那人瞅着另一个梦—我的不眠。含着淡泊的微笑凝目审视。
颅骨、隐秘的心、看不见的血的道路、梦的隧道、普洛透斯、脏腑、后颈、骨架。我就是这些东西。难以置信,我也是一把剑的回忆,是弥散成金黄的孤寂的夕阳、阴影和空虚的缅想。我是从港口看船头的人;我是时间耗损的有限的书本,有限的插图;我是羡慕死者的人。更奇怪的是我成了在屋子里雕砌文字的人。
炉火逐渐熄灭之际,我们才探索和星辰的联系。
诗歌的任务有二:一是传达精确的事实,二是像近在咫尺的大海一样给我们实际的触动。
诗人
这世界在变、在似梦如忘般迷茫惨淡的灰烬之中衰亡。
有一个人立意要描绘世界。随着岁月流转,他画出了省区、王国、山川、港湾、船舶、岛屿、鱼虾、房舍、器具、星辰、马匹和男女。临终之前不久,他发现自己耐心勾勒出来的纵横线条竟然汇合成了自己的模样。
我本人就是时光、鲜血和弥留残喘,却不能理解岁月的江川如何流淌。
耳边呼啸着霰弹的嘶鸣,眼前绵延着沃野的空旷。
月亮是一个去处,迷离而又朦胧,汇聚着梦幻及捉摸不到的浮影、流逝的光阴、相通的可能与不能。
我曾煞费苦心地反复搜索枯肠,殚精竭虑地将贫乏的词句拼凑,惴惴之情时时都在心底里翻腾,生怕卢贡内斯已用过琥珀、金瓯。远方的象牙、烟云、寒雪等等比喻都曾经被用于形容月亮的容颜,然而,那些诗章终究也没有能够最后成为流传千古的雄制宏篇。
格罗萨克或者是博尔赫斯,都在对这可爱的世界瞩望,这世界在变、在似梦如忘般迷茫惨淡的灰烬之中衰亡。
他在死前或死后曾经面对上帝说道:我徒然地做过了许多人,现今只想成为一个人,就是我自己。上帝的声音从旋风中回答他说:我也不是我自己。我的莎士比亚啊,像你梦见过自己的作品一样,我也梦见过世界,既是许多人又谁都不是的你就在我的梦影之中。
一条车辆和人群的长河在咱们中间奔流不息。那是某一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怎么会想到那条长河竟然就是那悲惨的、不可逾越的阿刻戎呢。
另一个,同一个
我要痛饮你晶莹的遗忘,地久天长,但没有以往。
宇宙的历史仍在继续:龋齿死亡的细微方向,我血液的循环和星球的运行。(我曾憎恨池塘的死水,我曾厌烦傍晚的鸟鸣。)
而那些梦很有可能是黑暗所珍藏的残缺反映,在一个不知名的永恒世界被白天的镜子加以扭曲。今夜在模糊的梦中,在你墙的另一侧,你将是谁?
在地球的历史上增添了两串不断的、平行的、几乎无限的东西:一是忧虑、爱和变迁组成的我的命运,另一是那个金属圆片,
我要痛饮你晶莹的遗忘,地久天长,但没有以往。瞬息哪里是世纪?
你的夜莺,你的金色黄昏和你歌唱的花朵挽留不了你。
世界是愤怒的永恒工具,为少数人创造的企盼的天国对几乎所有人来说是地狱。在丝纷麻乱的精确中心还禁锢着蜘蛛,也就是上帝。
我是瞬间,瞬间是尘埃,不是钻石,唯有过去才是真实。
在这热望和这首诗之外,无限的宇宙在将我等待。
另一块炭火,灰烬里另一朵炽热的玫瑰,完整地保存了那些传说;叙述了高傲的刀客和悄悄的匕首的分量。
好勇斗狠的人的事迹,他们的余烬像一朵迷蒙的玫瑰。巴勒莫的刀客穆拉尼亚,那个隐秘的阴影,会在哪些偏僻的小巷,或者另一个世界的哪个荒野?
酒渣色的云使天空显得粗俗;为我紧闭的眼帘带来黎明。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你消磨了岁月,岁月也消磨了你,你至今没有写出诗。
你所有的记忆里,有一段已经消失,无法挽回;无论在白天或黄色的月亮下,你再也不会去到那个喷泉旁。日落之际,你在夕照余晖中渴望说出难以忘怀的事物,你的声音却无法重复波斯人用鸟和玫瑰的语言的讲述。
日子是一张琐碎小事织成的网,遗忘是由灰烬构成,难道还有更好的命运?
神给了别人无穷的荣誉,铭文、铸文、纪念碑和历史记载,至于你,不见经传的朋友,我们只知道你在一个黄昏听过夜莺。
是形状难以记忆的云,是夕阳彩霞的辉煌;是编织冰冷旋涡的梅斯特罗姆,是我怀念你时流下的无用的泪。
夜晚的故事
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月亮、象牙、乐器、玫瑰、灯盏和丢勒的线条,九个数字和变化不定的零,我应该装作相信确有那些东西。我应该装作相信从前确有波斯波利斯和罗马,铁器世纪所摧毁的雉堞,一颗细微的沙子确定了它们的命运。我应该装作相信史诗中的武器和篝火,以及侵蚀陆地支柱的沉重的海洋。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只有你实实在在。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时间的记忆充满了刀剑和船舶,帝国的灰烬,六韵步诗句的吟诵,剽悍高大的战马,呐喊声和莎士比亚。我要回味的是那一次你在冰岛给我的亲吻。
- Author:你不曾同我在雨夜聽搖滾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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